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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姒语罢便转身离开了。月光如流水脉脉入窗,青帐轻扬的床上,令嫦强撑的身躯颓然瘫软下来,她眼角噙着泪水,木木然望向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玉。

是她识人不清,明知对方好色却还是在他的甜言蜜语中一步步沦陷了进去。一朝被弃,还要被扣上不贞的污名。小月亮?呵,自从太后出了事,他便连个笑也懒得施舍她……

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场骗局罢了。

那么,她死了,他会伤心吗?

令嫦噙满泪水的眼珠艰涩地转动着,望向了榻边矮几上那碗早已凉掉的汤药。

……

夜半时分,天空渐又飘起了雪花。月色在雪色里一点一点淡去,直至全被浓云覆盖。

令嫦的尸体直至天明才被仆人发现,唬得连连尖叫,慌忙去禀报了萧朗及崔氏。

令嫦是割腕自尽的。

本是救命的汤药却成了她的催命符。她摔碎了药碗,拿瓷片一点一点割破了自己的左腕,等到父母赶来时,早已没了呼吸。原本红润的脸仿如一朵骤然枯寂的花,青白凹陷,眉眼却是舒展的,走得很安详。

崔氏一声“儿”一声“心肝肉”嚎得几乎晕死过去,令姒跪在一众奴仆之中,螓首低垂,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,她双肩微微颤抖着,哭得极为伤心。

萧朗老泪纵横,望着女儿似是熟睡的睡颜无言良久,颓然对儿子道:“把嫦儿安葬了,我们一家人就回陕州吧。”

萧岸眼中含泪,半晌,明白过来父亲话中的深意,眸中闪烁不定的幽光慢慢凝为坚定。他抽泣一声,涩声应了句是。

这件事并没有瞒得太久,两日后的清晨便呈到了首阳山上。念阮正在侍奉丈夫服药,待朱缨禀罢,二人惊愕良久,嬴昭道:“既然闹出了人命,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
死者为大,即便萧令嫦真做过与人私通的事,随着她的自尽也都如烟云散了,不能再追究。何况,这事恐怕另有隐情。

此事,赤獭做的实在是有些过火。他或许是想帮他,却阴差阳错地致使萧二自尽,如此,他再想清除萧朗父子便显得锱铢必较、并非仁君所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