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页

任城王笑着摇摇头,提起旁事:“听说陛下近日新得了位小友?什么时候也为臣引见引见?”

嬴昭启用奚道言的事,本也没刻意瞒他。微微一笑:“也好。季鸾此人,才称王佐,识具明允,真可谓朕之管仲也。等这件事过去后,朕想擢他入御史台,届时你们再见吧。”

任城王上辈子正与奚道言不睦,深知此人性情孤僻阴戾,认准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,后来更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一手提拔扶持他的皇帝。但眼下见君王正是器重也不好再置喙什么,只道:“臣听说,此人眼下只是太常寺中的一名小吏,官微位低,陛下为何独独对他悉心栽培?”

他气定神闲地一笑,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鱼食抛入池中:“小人物未必不能有大用处,全看上位者怎么用了。”

想他幼时,萧氏只需在他身边安插几个小宦官就能掌握他的一举一动,只因他不肯贿赂他们,这些宦者便诬告他对萧氏不敬,令萧氏信以为真,怒气冲冲地将他召进宣光殿里打了他一顿,若非念念替他求情,或许那时他就该去见父皇和阿姨了。

太后自然是恨他的,可这件事的本质却是她被宦官这些小人物迷惑了心智丧失了判断,拿自己手中的权力,反做了这些阉人的刀。如今,他亦能借奚道言再迷惑太后一次。

任城王去后,嬴昭回到惯常处理政务的东殿里,朱缨正抱了中书省新起草的诏令请他过目,他顺手取过最上头的一本翻阅,随口问道:“长乐王府那边可有异动?”

汝阴公主一死,他立刻意识到兰陵姑母也会受牵连,暗中派遣了暗卫去盯着。好在他那不着家的岳父此刻一如既往的不着家,倒是省却了他的担忧。

“别的事倒也没有,只今日宣光殿的郑姑姑去送节礼了。马上就是年末,似乎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是啊……马上就是岁暮了。

他眸光微微一凝,目光如炬火,落在淡黄长缎上那个以楷书写就的名字上。陕州刺史,萧朗。太后的次兄。

如今,太后调了他回镇司州。

京师洛阳正属司州,刺史掌兵,太后这会儿调萧朗回镇用意为何已不难猜到。而岁暮有岁除大傩之礼,届时将有士兵扮演傩人,在阊阖门前排兵布阵演练阵法。名为傩仪,实为军演。太后一定会有所动作。

他持朱笔在锦缎上批了个“准”字,把诏令随手一扔,吩咐朱缨:“去太常寺问问李卿,岁暮的傩仪准备的怎么样了。”

回到寝殿里,念阮正在案前用膳,见他突然回来,忙不迭把手中的冻梨放下,起身行礼:“陛下回来了。”

不上朝的日子,他总是等她一起用膳的。今日她因故起得迟了,料想他已经用过了,便自个儿独叫了小厨房给她备膳,才知了他其实也没用饭。但料想他同任城王议事要等许久,便也没等他。此刻便有些心虚,活像只偷食却被待个正着的小馋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