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帷帽之下,念阮的眼睛有些发涩,被皇帝拉着的手也收了回去,微低头,一滴泪飞速地落在胸前的贴绣金鹧鸪上。

燕淮变了很多。

从前的他像团朝气蓬勃的日光,眸子里总是含着笑,单纯又热烈,仿佛生来便该光芒万丈,永远也不会有失意颓废。

可如今的这个他,身量虽蹿高了些,却变得沉默寡言,变得潦倒落寞,眼睛里的光像是一夜敛尽,沉沉如万古长夜,她都快认不出他了。

嬴昭眼中笑意微滞,掩在袍袖里的手轻轻一勾,再度把她手攥在了手里。对汝阴公主道:“无妨,汝阴姑母是朕的长辈,小麒麟也是朕的表弟,何须多礼。”

“皇后,你去陪姑母说说话,朕同小麒麟有几句话要说。”

皇帝态度亲和,本令惴惴不安的汝阴公主稍松了口气,闻及末句一颗心重又悬起,惊恐万状。

一时汝阴公主迎了念阮往偏房去,嬴昭同燕淮进了正厅。白简同朱缨两个则守在外头,为君臣隔绝出一方清净天地。

燕淮延皇帝在主位上坐下,又亲自奉了瓮茶,神色始终淡淡,不发一语。

嬴昭在厅内环视一周,已是寒冬腊月,厅中冷冷清清,连个取暖的地炉也没有。壁衣氍毹一应皆无,门前悬挂着竹帘,仍是夏日里的布置。

太原王谋反重罪,一切财产充公,汝阴公主同燕淮被圈禁起来,一切衣食供应皆由朝廷接管,那些个下人惯是欺软怕硬,眼见母子失了势,自然是要铆足了劲欺负的,连兰陵公主送来的衣食也以不敢私相授受为由扣下了。

汝阴公主心知是太后默许,又畏惧这些小人嚼舌根,竟是一句也不敢申报。

嬴昭再一扫燕淮身上衣饰。见他仍着秋日单衣,心有不忍,当即唤了朱缨去审问负责衣食供应之人。又温声对燕淮道:“小麒麟是否还在怪朕?”

“罪臣不敢。”

自从婚变之后,这对表兄弟还是头一回见面。近来城中颇有些风言风语,言当日婚变乃皇帝刻意为之,燕淮也有所耳闻。他虽未敢全信,到底无法做到像过去那样对表兄全心全意地仰慕敬重。

嬴昭神色亲和,拍了拍他的手:“你放心,你终究是朕的表弟,你父亲的事朕不会怪罪到你和你母亲头上。你且在府中安生待着,等风头过去,朕再想个办法解了你们的圈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