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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骑常侍是天子近臣,位在集书省,掌规谏、评议、驳正违失等事。天子与太后之间早晚会有一场争斗,兰陵不想儿子被迫站队。

念阮无法,若说父母是她的软肋,苏衡就是她继母的软肋。略想了想,命折枝炖了瓮胡羹,送去了式乾殿。

自入宫以来,她犹是第一回踏足式乾殿地界。已是哺食时分,嬴昭犹在书房内批改尚书省送来的奏折。原本太后是不欲他处理政务的,然自云中一役,天子声望高涨,她在尚书仆射李景的劝说下不得已分了中书尚书二省部分政务与他,却还把负责审核政令的门下省牢牢握在手里。

三省之中,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令谢伯远是北靖汉人门阀之首陈郡谢氏的家主,老爷子历来公允,不偏不倚,在鲜卑和汉人两族皆有很高的声誉。中书省长官裴希鸣则出身河东裴氏,是只十足的老狐狸,他的儿子裴湛之明着站队皇帝,他自己却和太后眉来眼去,只是暂时还未失身罢了。是故太后既恨他又爱他,一心要把他弄到手。

白简来报念阮求见,他浓黑眼眸间掠过一丝惊喜:“皇后怎么来了?”

待要去迎她,女孩子纤弱柔娆的身姿已出现在殿外,隔着水晶帘,她柔顺地一福:“妾宫中的小厨房炖了道胡羹,妾想请陛下一道品鉴。”

嬴昭把奏折一扫,腾了案面出来。念阮同折枝把炖好的胡羹自食盒里取出来,呈在案上,亲给他舀了一碗。

女孩子一双柔荑肌肤如玉,和那龙泉产的白瓷一映,愈发白皙若透明般。眉目却是淡淡的,也始终垂着眼未曾看他。

那胡羹乃是羊肉做的,加了葱头芫荽等佐料,再拿安息的石榴榨汁调味,味甘而美。嬴昭拿小玉勺舀过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气,问她:“念念有话要同朕说?”

她便有些赧然,待鼓起勇气要开口时,这时殿来又来报京兆王嬴曙求见,他放下小瓷碗,眉目微冷:“念念先去殿后等着,朕正有些话想问二弟。”

事情发生在宣光殿,短短一日间,他不便去查,然闻说二弟在场又把萧令嫦叫走了、二人在碧海曲池的画舫上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便知,这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。

念阮也不想见那登徒子,点点头提了食盒同折枝进到寝殿里面。这间寝殿本来是天子独寝之处,只是自成婚以来,他多半便歇在了她殿里。

外间,京兆王嬴曙入得殿来,先人模人样地同兄长拱手施礼:“臣弟拜见皇兄。”

案上那碗羊肉胡羹犹在热腾腾地冒着香气,嬴曙深吸一口,假意不曾看见兄长铁青的脸色笑嘻嘻道:“这是皇嫂送的?听说皇兄同阿嫂失和,我看你们感情好得很嘛。”

“少涎皮涎脸的。”嬴昭厌恶皱眉,所有的弟弟里,他最讨厌的就是二弟这幅嘻皮笑脸妖冶轻薄的姿态,疾言厉色道:“昨日宣光殿里,你对你皇嫂做了什么?”

“也没做什么呀……”嬴曙微微眯眸,邪气的桃花眼里尽是无辜,“那萧二娘子同阿弟暗送秋波,我就给她的酒下了点药助兴。谁承想她端去敬了阿嫂,这难道是阿弟的意愿么?阿干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把这些用在皇嫂身上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