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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元帝未接,“那为什么你都不敢看朕呢。”

他嗓音清沉,响在头顶有如铃铎轻响,煞是好听。念阮却觉如处刑一般,秀额上汗珠点点:“陛下,为人臣者不可直视尊者。妾只是循礼而为。”

这个理由尚算说得过去,皇帝瞥了眼底下正在为那熊虎相斗喝彩的傻小子,薄唇微勾,慢条斯理地举盏浅酌:“那念念说说,方才在箭场上,朕和小麒麟谁的骑射更胜一筹?”

念阮心不在焉地恭维:“陛下龙章凤姿,阿贺敦和您比,就好比腐草萤火之光与天空皓月。又怎能相提并论。”

心中则道,他确实是不配和燕淮相提并论,燕淮心思单纯如同璞玉,比他这个伪君子好千倍万倍。

皇帝见她面上连丝敷衍他的崇拜之情皆无,便知这小姑娘必然是说的违心话了,脸色黑沉,不觉将金爵握得死紧,在掌心留下道深深的白痕。

这时圈栏里胜负已分,黑熊被咬得奄奄一息,那吊睛白额的大虎前爪踏在血肉模糊的熊身上,开始进餐。他阴沉着脸执杯站起:“赏!”

即有苑囿丞领着几个饲养老虎的啬夫上前领赏,太后亦赐之百金,笑着问那苑囿丞:“去岁冬至太原王进贡的那只白虎训得如何了,今日宾主尽欢,汝可领来请众卿一观。”

不同于专门养来搏斗的猛兽,这白虎是单独养的,自小就与驯兽师待在一处,专司表演之职。苑囿丞命人将那头白虎领了出来,取宝钻火,跳台滚球,随驯兽师指示跑跳蹲卧,温驯得如人一般。

重新搭建的兽戏台离席间不过百尺之距,且无任何栅栏作阻,满座宾客既惊又怕,但见那白虎性子温驯,始终听从驯兽师指示,渐渐忘记了恐惧,开始投掷金玉打赏。

太后也笑道:“赏。”旋即便有宫娥奉金而出,朝台下走去。

念阮一心只在肴馔之间,见皇帝酒盏已空,挽袖斟酒。这时忽闻一声虎啸,席间突然尖叫四起,惶惶抬眼,方才那温顺无比的白虎已然一爪撕开了驯兽师,敏捷地纵跃腾挪朝高台奔来,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似能吞噬天地。

那声虎啸震若雷霆,念阮吓得身子一软,绵绵瘫倒在皇帝怀中。四目相对,她凄惶的水眸中满是惊惧和害怕,建元帝的心跳恍惚似是慢了半拍,猛地将她推给朱缨:“带她走!”

他解下腰间太阿抛给她,夺了侍卫手中长戟跳出席去。事出突然,席间已是大乱,满座宾客仓皇,左右侍御惊靡。那老虎却看也不看旁人直直朝着御座奔来,太后惊声叫道:“护驾!护驾!”

宫廷卫士执戈而上,然相距甚远,此刻已是不及。白虎转瞬便扑至御座前,和念阮只有数丈之距。燕淮惊叫一声:“念念!”乱中夺了根长戟便朝那腾跃的白虎追了过去。把个汝阴公主吓得面如土色,两眼一翻径直晕倒。

左右宾客尽皆吓得走不动路,哭爹喊娘风度全失,太后身前早围了数个宫人,女侍中郑芳苓牢牢护在她身前,被人群裹挟着退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