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念阮合上窗棂,踱回佛堂里拣了把青檀香在佛案前的兽纹三足小香炉里点了。惯常服侍她的比丘尼却于此时喜不自胜地奔进来:“殿下……”

“宫中来人了!”

指尖传来火苗舐舔的炙痛,她长睫微微一闪,香柱依旧稳稳当当地插进鼎炉。小尼姑有些尴尬,回头对进来的素衣女子道:“先皇崩逝,我们殿下哀毁过度,您别见怪……我,我这就去收拾殿下的衣物,准备回宫。”

院外站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,身后另有宫人十几人,皆着丧服。为首之人手托锦盘,上呈锦盒,覆以明黄绸缎,似是皇后玺绶。

小尼姑说着便跑了出去,女子迈入佛殿来,将锦盘放在了桌案上,看向佛前长跪的女子。

“皇后殿下,别来无恙。”

青灯光晕下,少女雪衣墨发,唇不点而红,眉不描而翠,一双水剪双眸宛似含烟的芍药。她脊背挺直地跪坐在佛前,彷如一座釉色温润的秀骨清像。

这个声音念阮识得,是她姑母萧太后昔年的心腹女官素晚。那场宫变里,是她毫不犹豫地倒向皇帝,给了姑母致命的一击。

“你来送我?”她轻轻问。

“是。”女子一扬手,随她而来的十几名宫女便退了下去。她在案前跪坐下来,打开匣子。那匣中装的却不是玺绶,而是一尊鹤型银壶,一方铜爵。

汩汩的酒液声响在虚空里,女子为她斟酒:“……殿下莫要害怕。这是治觞里的鹤觞酒,酷烈芳甜,饮之即醉。奴保证您喝下去不会有任何的痛苦——您知道的,先皇,阿昭,他总是对您很体贴……”

阿昭。

念阮有片刻失神。

这是她的丈夫,把她关在这里的那个人。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,从前,他只允她这般叫他。

杯盏被推至面前,杯中碧色澄澄,似映出父兄的音容笑貌,念阮眼中盈起满足的笑意:“椿萱既逝,故友凋零。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,多谢你来送我。”

“我只有一愿,请念在你和姑母主仆一场,待我死后,将我葬回北邙山上我父母的墓旁。这座牢笼太寒太冷,我不想再被囚在这里了。”

“可以。”素晚只看着她抚杯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