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 章

藏鸾 白鹭下时 1775 字 2022-09-24

“你胡说!”彭城王桓思生气地打断她,“她才不是什么公主,她只不过是个没有爹的野孩子,况且,她娘害死了我娘,我砸她几下有什么问题?”

童言无忌,字字皆如重锤敲打在薛稚天灵盖上,她双目微阖,跪坐撑起的腰肢几乎承受不住。

桓羡也沉了脸:“桓思!”

彭城王知晓皇兄动怒,小嘴一撇:“皇兄就是偏心,父债子偿,母债女偿,思儿有什么错。”

“阿姨那么早就离开了我,都是因为贺兰氏!不报此仇,我枉为人子!”

他眼泪滚滚而落,却愤懑地看着薛稚,有如一头发怒的小兽。

薛稚心间一恸,忍不住红了眼圈。

彭城王是先帝十一子,因年纪尚小尚未建府,仍住在宫中。

他的生母沈昭仪,因向厉帝谏言有关母亲的事,被厉帝下令处死。其时,彭城王才刚刚三岁。

即虽是厉帝下的命令,却也因母亲而起,所以,面对彭城王时,她是理亏的,也不愿与他起争执。

她的出身就是她的原罪。即便她什么也没做过,那些被母亲伤害过的人,也一样会把桩桩件件都算在她身上。她无从脱罪。

“够了。”

桓羡的声音将她从神伤中拉回,他背对着她,背影有如华岳肃穆:“其一,我大楚何来强行要人代父母偿过的律例,你的老师难道不曾教过你?你也不是廷尉,又是谁允许你在宫中动用私刑?”

“其二,她有封号,就是你的姐姐,你理应尊敬她。”

“其三,此处已是宣训宫地界,你存心在此生事,却不怕扰了祖母清修。如此不孝不悌,难道是朕冤枉你么?”

彭城王不敢反驳,心中却委屈,嘴唇咬得乌紫,更似要哭。

桓羡脸色寒沉,只作未见:“来人,将彭城王带回去,罚他将宗训抄写二十遍,不许旁人代笔!”

“皇兄!”

宗训是世宗皇帝在世时为训诫后世子孙所作的五言诗,共有三千二百言。彭城王委屈地哭喊出声。

兄长脸上却无半点和缓颜色,桓思只好行过礼,垂头丧气地随宫人下去了。

四周一时归复于沉寂,桓羡将目光转向地上跪着的妹妹:

“彭城自幼丧母,见了你难免偏激些,待他长大便会明白,你不必往心里去。”

这一声语气极淡,丝毫不似安慰,却令薛稚鼻翼一酸,几欲泪落。

皇兄……终究还是挂怀自己的。

她勉力微笑,有如雨后山茶的空灵纯净:“是,多谢皇兄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

他淡淡道,瞥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糕点,转了话题:“你在这儿做什么?”

“我……我做了些糕点,想送去给皇祖母尝尝……”

祖母……

桓羡抬眼望了眼坐落在绿意森森中的宣训宫。他也是有许多时候不曾去见这位名义上的祖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