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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阳的眼角好像永远都是湿的。

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攥得很紧,紧到我都不敢相信一个瘦成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力气。

他说:“我以前是真的天真,我天真的不是不知道你在利用我,而是我始终觉得,就算你利用我,你也是爱我的。”

他说:“我为你做那么多,你是瞎了吗看不到吗?我一个人回国想办法游说他们接受我是同性恋的事实,为的不也是让你安心?”

他说:“你知道你那段时间是什么样子吗?每次做爱你恨不得撕掉我身上一层皮,我为什么不愿意做了?因为疼,真的疼的,我他妈害怕了。”

他说:“我知道你为什么那样,所以我想办法努力,我们是乱伦啊,你是我亲哥,他们是我亲爸妈,你跟他们有仇,可我没有,你可以不管不顾,可我不行。没有任何一对父母可以接受孩子乱伦,这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父母!是我贪心吗?我想留住爱人也保住亲情。我每天都在想办法,我想我怎么办呢?我怎么才能跟我哥一辈子都在一起呢?出柜不是问题,乱伦才是最严重最没法被接受的事。我到底该怎么做?我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!是我贪心了,我从一开始就愚蠢透顶,我根本做不到同时保住你们。”

晏阳的嗓子哑了,他丢掉烟头,再一次红了眼。

他愤恨地说:“现在好了,我遭报应了,我什么都没有了。我的爱人当我是他报复别人的工具,当我是他发泄情欲的工具,当我是他取乐的工具。我的家人,一个跟当初甩掉你一样头也不回地甩掉了我,一个因为我跟我亲哥哥乱伦还不知悔改住院半年不肯见我一面。真好啊,我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妙了。”

他站在那里闭起眼睛深呼吸,那些话像是刀子插在我身上,可我丝毫不觉得痛。

该觉得痛的是他。

我走过去,抱住晏阳,从昨天开始我就像个得了失语症的人,在面对他的时候,甚至连道歉跟解释都说不出口。

我瞎了吗?

我哑巴了吗?

我死了吗?

晏阳站在那里被我抱着,他始终闭着眼睛,无力地说:“你知道这些年我做的最多的梦是什么吗?我总是能梦见你,梦见我们做爱,但是我们一边做,你一边拿着一把刀往我的心口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