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5章

凰权 天下归元 2074 字 5个月前

睡着的宁弈身子动了动,随即凤知微掌中一痛,那只包扎过的手掌,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他的手中。

凤知微皱皱眉,想要挣脱自己的手,宁弈明明没醒,却下意识抓住不放,风知微抬脚,一瞬间很有想踢出去的架势,脚落在半空却最终顿住,半晌慢慢放下,叹口气,就势蹲下身,手臂一转,把宁弈移到了自己背上。

马车刚才已经撞裂,四面透风,留在这里也受罪,刚才她找药途中看见不远处有个猎人住过的山洞,不如带他去那里避避风。

她将大氅覆在宁弈身上,背着他一路上山,风雪里远远看来像个移动的巨大的雪团。

跋涉半山,到了洞中,这个洞地势高,似乎经常有人住,地上铺着干草,壁上还有兽皮,甚至还挂着半壶酒。

凤知微将宁弈安置在草铺上,生起火,将大氅盖在宁弈身上,宁弈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,她毫不犹豫将他的手捋开。

火光映着宁弈的脸,看起来气色好了些。

凤知微取下壁上的酒闻了闻,山间猎户的酒自然粗劣,却烈,她操劳半夜,闻着这酒不禁馋虫大动,然而回头看看宁弈,又忍住了。

随即她拿着酒回到草铺前,用大氅和兽皮将宁弈盖得严严实实,半跪在铺前,手伸入大氅下。

披风、袍子、裤子……被她唰唰地一件件扔出来。

仿佛还是那年暴雨中的夷澜宫,她也曾在废宫火盆前,在被底剥过人家衣服,不过这次比那次利落多了,果然有经验就是好。

确定衣服差不多了,她抓过酒壶,拆去包扎的布,将烈酒倒在掌心,烈酒刺激着伤口,她痛得嘶嘶的吸着气。

张开带伤带酒的手掌,再次探入大氅下。

掌心触及大氅下光滑而有弹性的肌肤时,她的脸不可抑制的又红了红,一瞬间有些犹豫,然而那身体上不正常的温度让她很快收拾了心神,掌心平贴,轻轻揉搓下去。

她知道。

宁弈比她大七岁。

七岁之前的宁弈,神童之名惊动天下。

七岁之后的宁弈,一场大病险死还生,之后光彩尽失,韬光养晦,一养便是很多年。

长熙十三年的雪后,当她归葬娘和弟弟,在小院地下找出娘的一些早已埋好的遗嘱时,再回想当初废宫里看见的那道伤疤,便已经知道了一切。

他是她的敌人,从一开始就是。

便没有娘和弟弟两条命,也有养父和她的旧债。

这样的旧事这样的局,想起便凛然森凉,怎敢抛却一份心,怎能抛却一份心?

然而那片心,纵一日着变冷变硬,想做那金刚琉璃石切割不动,终究经不得时日慢慢烘烤,生出只有自己知道的遍身裂口。

有些事,想做和能做,相隔甚远。

一生决断,只为一件事为难,痛彻。

凤知微闭上眼,轻轻叹息一声。

膝上的那个人,冰冷得毫无热气,凤知微不知道当初那炸伤如何就造成寒毒旧伤,不过从他以往口气听来,很可能是众兄弟做的手脚,而辛子砚,便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救了他。

此刻他寒凉旧伤被引动复发,正逢天气转寒,忽降大雪,自己未必要亲手杀他,只要将他抛在这马车上,将车窗打开,把车子赶在不容易找到的地方,他便也难保活命。

凤知微沉思了很久,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拂过,将那些雪花拂去。